魂牵梦萦故乡的琦君
每次读琦君的文章,我总被她的乡情、善心所感动,进而对她怀 有深深的敬意和仰慕。琦君,这位温州籍的奇女子,一生笔耕不辍, 享誉全球,让地球人认识了她的故乡,认识她生命中所遇的人、事、 景、物,体察着她的发现,感动着她的感动,品味着她的感悟。作品 弥散着尘埃落定后的洁净、清新,淡定、坦然。文如其人,我想她创 作成就的取得、 作品风格的形成自然与个人的际遇, 独到的性情和社 会环境的影响有关。
琦君,原名潘希真, 1917 年生于浙江永嘉县瞿溪乡,她的父亲 本是位师长,酷爱中国古典文学,一心希望爱女成为才女。于是早早 的为她请了一位姓叶的老师教习古诗文和写作。 以书香为伴的小琦君 聪慧过人。十二岁,随父母迁居杭州,入弘道女中,饱览群书,也初 显创作才能。 后凭优秀的成绩直接升入之江大学, 成为词学家夏承焘 先生的得意弟子。毕业后曾在上海汇文女中及故乡县中教书。 194
9年赴台湾,在司法部门工作了2 6年,期间挤出时间写作。后因丈 夫赴美任职,定居美国。她过海漂洋,越走离故乡越远,儿时的记忆 因时空的变迁愈发美丽;如烟的乡愁,萦绕心中、堆砌心田。她曾这 样深情地写过: “像树木花草一样, 谁能没有一个根呢?我若能忘掉 故乡,忘掉亲人师友,忘掉童年,我宁愿搁下笔,此生永不再写。”
她于1 9 5 0年开始创作,在小说、散文、儿童文学创作方面造 诣颇深,相继出版了 《烟愁》、《红纱灯》、《三更有梦书当枕》、《菁姐》 等 50 多本文学作品,被誉为“台湾文坛上闪亮的恒星” 。
琦君写得最好最多的是怀乡思亲的散文。 怀念亲人, 写母亲的最 为动情也最为成功。单是标题中有“母亲”字眼的作品就有: 《母亲 新婚时》《母亲那个时代》《母亲的偏方》《母亲的手艺》《母亲母亲》 《母亲的教导》《母心似天空》等。在她的笔下,母亲虽识字不多, 却通情达理、勤劳能干、虔诚信佛、恪守“妇德” ;没有什么“大道 理”,却以实际行动,言传身教。
在《绣花》中琦君写到:
母亲绣两朵梅花, 对女儿说:“这双拖鞋要寄去给你爸爸穿,还要再 绣一双。。。”琦君抢着说她要。母亲瞪她一眼: “小孩子穿什么绣花拖 鞋”接着低声说:“是绣给你那如花似玉的二妈穿的” 。琦君不平,问 为什么。“你不懂!”做母亲地叹口气,说 “我如果只绣一双,你爸爸 一定会让给她穿, 自己反而不穿。 倒不如我索性绣两双, 让他们成双 成对吧”。
这位旧式的妇女在情感上被丈夫抛弃后, 独自默默的承受着非人 的痛苦与屈辱,默默地牺牲了自己的爱,成全了所爱之人的爱情,显 得如此善良、豁达。琦君曾说: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母亲的好心肠。 ” 她感受、秉承了母亲的善心,人生路上寻寻觅觅,采撷着至真至善至 美的一切。长 大后 的 琦 君对 母 亲的依 恋 和 思念 之情 更加 深 切 , 感人。
在《母亲的金手表》中她深情的写到:
大学四年中,我也知道母亲身体不太好。她竟然得了不治之症,
我一点都不知道,……
那时正值抗日,海上封锁,水路不通, 我于天寒地冻的严冬,千辛万 苦从旱路赶了半个多月才回到家中, 只为拜见母亲,把礼物献上。没 想到她老人家早已在两个月前,默默地逝世了。
这份锥心的忏悔,实在是百身莫赎。孔子说:“父母在,不远游。” 我是不该在兵荒马乱中,离开衰病的母亲远去上海念书的。她挂念我, 却不愿我知道她的病情。慈母之爱,昊天罔极。几十年来,我只能努 力好好做人,但又何能报答亲恩于万一呢?
……没有了母亲以后的那一段日子,我恍恍惚惚地,……
这份自然流露的锥心的忏悔,总能触动我们的心弦。求真讲情是 她为人的信条;情是她文章中不变的基调。琦君曾说:“写作贵在‘诚’ 字,有真心才会有真情,绝不可为文造情 。”
对琦君为人、创作影响深远的除了这位慈母外,还有夏承焘先生。 师恩永难忘,夏先生也是她怀乡思亲散文中最常忆念的亲人。 她在《留 予他年说梦痕》、《吾师》和《鹧鸪天—怀念夏承焘师》等作品都提 到了夏先生对她的教诲及师生深情。 有夏老师的引领琦君在诗词造诣 高。散文中常不自觉的融入古典诗词。从古典文言过渡到现代白话, 琦君的文字公认是最成功的典范。
难忘亲人师友,难忘童年。童年的生活是她散文取材的重点。琦 君在《三更有梦书当枕》、《灯景旧情怀》、《琦君说童年》等富有诗意 的书名和集子中,追忆“童年”梦痕,回味感悟人生,抒写眷恋故土
的浓浓乡愁。散文《春草忆儿时》回忆了童年在瞿溪过年时的情景, 宰猪、掸尘、捣糖糕、祭灶、分岁酒、压岁钱、拜年、迎提神灯……。 在《春酒》一文写入了农历新年里的种种风俗与禁忌;喝春酒、乡亲 之间互相“起会”置办“会酒” 、母亲“炮制”的“八宝酒”。《琦 君的文学世界》一书的作者、龙湾区文联主席章方松说: “琦君是我
们温州的文化遗产啊!”
师长邻里的和睦让琦君感到童年的快乐、无忧和美好;故乡的山 水、草木又陶冶她的性情,赋予了她灵性。目前仍收录台湾初中课本 的《桂花雨》,一直陪伴莘莘学子,渡过年少时光,又不知抚慰、温 暖了多少游子的心。
“桂花来,落得我们满头满身,我就喊:啊!真像下雨,好香的雨 啊。”平易、清丽的文字再现桂花的美丽和我那单纯的快乐。
可是母亲说:“这里的桂花再香,也比不上家乡院子里的桂花。”
于是,我又想起了在故乡童年时代的“摇花乐”,还有那摇落的 阵阵桂花雨。
“又”字看出她不止一次地想起故乡童年时代的“摇花乐”和桂花雨。 淡淡的一句话,却传递出了她对故乡桂花、对故乡深深的怀念。那种
“摇花乐”和桂花雨已植进了他的生命,成为他幸福童年的最美好、 最耐人回味的记忆。她在杭州时就已思念故乡了。而写《桂花雨》时, 更是远离故乡祖国,笔下倾泻的“桂花,真叫我魂牵梦萦。”难道令 她魂牵梦萦仅仅是桂花吗?
琦君诗意的栖息在童年的故土,他的散文也是诗意的、饱和深情
的人生实录。她建构在现实基础上的小说一样有着深厚的乡土气息和 传统的乡土观念, 这与她所受的传统教育和对民族文化的深刻认同有 关。小说结集有《菁姐》 、《百合羹》、《七月的哀伤》 、《钱塘江畔》、 《缮校室八小时》 、《琴心》及中篇小说《桔子红了》 。在她的小说中 极少玉成其爱,而是强调“爱的牺牲” ,就像她母亲的爱情。她在中 篇小说《橘子红了》中,以清灵秀雅的淡淡笔触 , 描摹出一段封建时 代里典型的爱情悲剧。
大伯在外当官娶了交际花的姨太太, 从此伯母就守了活寡。 为了 挽回丈夫的心, 伯母擅自替大伯娶了个贫家女秀芬做三姨太, 做产子 的工具。大伯回到乡下,与秀芬圆了房,又匆匆地走了。
其间秀芬与大伯的兄弟六叔发生了一段爱情。 秀芬怀孕了, 然而 大伯没有回心转意, 倒是二姨太紧张起来, 亲自下乡,要把秀芬带走。 秀芬一害怕,胎儿掉了,抑郁而终。
有人说《橘子红了》是一首弃妇的挽歌。伯母这个三从四德看似 平凡的旧式妇人, 自己做了弃妇还不算, 又拉了一个年轻的生命跟她 陪葬。秀芬的死,伯母要付责任。但琦君笔下,伯母却是一个“豆腐 心肠”的大好人。单纯的她纯粹想替老爷制造萌生后代的机会,根本 没想到会伤害到秀芬, 她只是为大伯好而已; 也料想不到秀芬会爱上 六叔,强迫他们分离也是不得已。她凡事都替他人著想, ,从不替自 己谋求幸福、 为儿女与丈夫付出一辈子的爱与心血, 可谓中国传统妇 女的代表。
大伯,一方面不断寻找能为他生子的女人,另一方面,在城里努
力工作毫不懈怠,也不忘给家里寄钱,只有家乡的桔园红了,回家一 趟,他不是无情,只是在他那种认真工作态度下,是难以停下来的, 他外冷内热,像传统的中国男性。
六叔周平是个新青年,他同情秀芬而爱上她。此事被发现后,大 伯、伯母赶忙为他张罗婚礼。最后,尽管他内心深入不舍秀芬,但碍 于伦理,还是离开了她,迎娶未婚妻,总觉得周平也没有错,毕竟脚 踏两只船,怎么说也是不对的。
这些人个个是“好人”,却在不自知时做了最残酷、最自私的事 情。不幸的秀芬就那样死了,却找不出可以谴责、控诉的对象。这里 彰显了琦君本人为人为文的温柔敦厚,她从未塑造过十恶不赦的坏 人,更没有剑拔弩张的攻击过任何人,只有对芸芸众生的爱和同情。 她说“我深感这个世界的暴戾已经太多,为什么不透过文章多多渲染 祥和美好的一面呢?” (琦君:《钱塘江畔序•细说从头》。)对于《橘 子红了》,她曾自白:“这个故事大多是真人真事。”台湾著名作家白 先勇曾设想,如果按真人的结局写恐怕更为凄婉: 秀芬是大伯死后被 逐出家门的,几十年后有人碰到她,她对过去只字不提,只说“我的 坟已经做好了。”但善良的琦君在写时却不忍,还是让秀芬最後死去。
琦君用中国传统的温柔敦厚的情怀, 凭细腻温婉的笔致,营造了 属于她的世界。不管时世如何变迁,她持大慈大悲的情怀,追求至真 至善至美,她的内心世界依然风和日丽。所以尽管年迈,家乡的人们 仍能看到她宽慰的纯真的笑脸,听到爽朗的笑声。她的作品(楼肇明) 评说“尽管说不上是气魄宏大的散文作家,但她却是一位拥有深邃的 爱心,在一个不大的题材领域里挖了一口深井的卓异不凡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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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梦萦故乡的琦君0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