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一家始逼真——黄庭坚论书与实践

时间:23-12-14 网友

自成一家始逼真——黄庭坚论书与实践

摘要:黄庭坚作为“宋四家”中书法风格最强烈、个性最突出一位艺术家,历来受到书法爱好者的青睐。黄庭坚在书法审美追求上也与文学相似,提出“随人作计终人后,自成一家始逼真”,力图开创出一种奇崛的艺术语言。本文拟从黄庭坚的书论分析其书法实践追求的意境。
关键词:黄庭坚;书论;自成一家
        黄庭坚(1045—1105),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晚号涪翁,洪洲分宁人(今江西修水人)。他工诗文,与秦观、张耒、晁补之同门受知于苏轼,为“苏门四学士”之首,开创出“生涩奇特”的“江西诗派”,为北宋最著名的诗人之一,与苏轼合称“苏黄”;同时,他又是北宋最著名的书法家之一,与苏轼、米芾、蔡襄并称“宋四家”。
黄庭坚在书法审美追求上也与文学相似,提出“随人作计终人后,自成一家始逼真”,力图开创出一种奇崛的艺术语言。他主张在“墨池、笔冢非传者妄也”的苦学的基础上选择一条有别于过分依赖天分才情而“盖天姿解书” 的苏东坡书学道路,他在《论作字》中说:
        晁美叔尝背议予书唯有韵耳,至于右军波戈点画一笔无也。有附予者传若言于陈留,
        余笑之曰:“若美叔书即与右军合者,优孟抵掌谈说乃是孙叔敖耶?”往常有丘敬它者摹放右军书,笔意亦润泽,但为绳墨所缚,不得左右。予尝赠之诗,中有句云:“字身藏颖秀劲清,问谁学之果《兰亭》。大字无过《瘗鹤铭》,晚有石崖颂《中兴》。小字莫作痴冻蝇,《乐毅论》胜《遗教经》。随人作计终人后,自成一家始逼真。”不知美叔尝闻此论乎?(黄庭坚《山谷集?别集》卷六)
我们从黄庭坚论诗与论书的这两段话中,可以得出一个共同的观点:作诗与作字都要在“取古人之翰墨”、“随人作计”学习前人创作经验的基础上“陶治万物”,以“有限之才,造无穷之意”,“点铁成金”,最终达到“自成一家始逼真”。概言之,就是“以故为新”。
        黄庭坚的书迹,今日存世者只有行书(包括行楷)和草书二体。这两种书体都有他自己强烈的个人面目,而且在整个书法史上身兼二体且都能达到高超水平的人,自二王以降实不多见。
        黄庭坚行书的起点并不太高。尽管他自称与东坡同学颜真卿,但由于他作为“苏门四学士”之首,不可避免的受到苏轼的影响。他尝自云:
余极喜颜鲁公书,时时意想,为之笔下似有风气,然不逮子瞻远甚。子瞻为余临写鲁公十数纸,乃如人家子弟,虽老少不类然皆有祖父风骨。(元 陶宗仪《书史会要》卷六)
        苏轼作于元祐四年的一则札记云:
黄鲁直学吾书,辄以书名于时,好事者争以精纸妙墨求之,常携古锦囊,满中皆是物也。(《苏轼文集》卷七十《记夺鲁直墨》)
        虽然黄氏学苏,并以书名于时,但从他敢于在追随苏轼时当面发难苏字 “如石压蛤蟆”,可知他是深知苏字的毛病的。他自从与苏轼分别后,书法开始有了转变,他对元祐年间的书法作了深刻的反省,颇有些深恶痛绝的味道:
        此予元祐末书差可观……当年自许此书可与杨少师比肩,今日观之只汗颜耳!盖往时全不知用笔……至元祐末所作书帖差可观,然用笔亦不知起倒,亦自蜀中归后书少近古人耳。(黄庭坚《山谷题跋》卷五《自评元祐间字》)
        “大字无过《瘗鹤铭》,晚有石崖颂《中兴》”。我们从黄庭坚自作诗可知,他最具代表性的大字行书是得力于《瘗鹤铭》的。他元丰三年36岁时的一首诗中,就给予此铭至高无上的评价:
        小字莫作痴冻蝇,《乐毅论》胜《遗教经》。大字无过《瘗鹤铭》,官奴作草欺伯英。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黄庭坚《山谷诗外集补》卷二)
他坚信这一摩崖是王羲之所书,他对《瘗鹤铭》还有以下评论,从中可以看到他对“自成一家始逼真”的理解:
 顷见京口断崖中《瘗鹤铭》大字,右军书,其胜处乃不可名貌……若《瘗鹤铭》断为右军书,端使人不疑。如欧、薛、颜、柳数公书,然才得《瘗鹤铭》仿佛矣。唯鲁公《宋开府碑》瘦健清拨在四五间。(黄庭坚《山谷题跋》卷四《书遗教经后》)
东坡云:“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此确论也。余尝谓申之曰:        “结密而无间,《瘗鹤铭》近之,宽绰而有余,《兰亭》近之。”(黄庭坚《山谷题跋》卷九《书王周彦东坡帖》)
        很明显,黄庭坚是赞成颜真卿大字从《瘗鹤铭》而出的。自此铭为王羲之书
圣所写的立场出发,颜氏只能达到“四五间”,而他其实认为颜氏并非力有未逮,而是正因颜氏“不随人作计”。对于颜真卿的这个认识,黄庭坚认为只有东坡才堪引为同调:
余尝评鲁公书独得右军父子超轶绝尘处,书家未必谓然,惟翰林苏公见许。(黄庭坚《山谷题跋》卷四《跋颜鲁公东西二林题名》)
        他们师徒二人的共同目标,就是力矫唐人“尚法” 以来因循守旧、不思自振的积弊为己任,他们所要唤回的,也正是失落已久的推出新的书法精神。
        黄庭坚作书是相当重视感悟的。他“于僰道中,观长年荡浆,群丁拨擢,乃觉少进,意之所到,辄能用笔。” (元 陶宗仪《书史会要》卷六)而强化了视觉对比,在结构上夸张了聚散,关系,紧缩中宫而扩张四维,使之呈辐射状态。这种结构方式,形成了黄氏字法的强烈个性特征。笔法上也增加了提按起伏,以战掣的涩劲用笔,写出真力弥满的槎枒线条。
        他强调学书要精,而更注重于读帖,在读帖中悟出书理。这点与苏轼相似,都说明“尚意”作家不被法缚的警觉:
古人学书不尽临摹,张古人书于壁间,观之入神,则下笔时随人意。(黄庭坚《山谷题跋》卷四《跋为王圣予作书》)
        黄庭坚一生引以为憾的就是误学了当时书名正盛的周越:“予学草书三十余年,初以周越为师,故二十年抖擞俗气不脱”。(黄庭坚《山谷题跋》卷七《书草老杜诗后与黄斌老》),及至绍圣二年(1095)过涪陵见石氏怀素《自叙帖》之后,才对自己的草书恢复了信心。他认为书法的“韵”是与“俗”水火不容的,他说,“余尝为少年言:士大夫处世,可以百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医也”(黄庭坚《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九《书缯卷后》)正如他的好友李之仪说的:“盖俗气未尽者,皆不足以言韵也”(清?刘熙载《艺概》卷五《书概》)。要除“俗”务尽,首先要为“不俗”正身。黄庭坚说:“或问不俗之状,老夫曰:难言也。视其平居无以异于俗人,临大节而不可夺,此不俗人也;平居终日如含瓦石,临事一筹不画,此俗人也” (黄庭坚《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九《书缯卷后》)。“临大节而不夺”岂止是“不俗人”?黄庭坚倔强如铁的书法形象,正是他高尚人格的化身。
        黄庭坚认为要做到“不俗”,须从多方面入手,除了“意在笔先”和相关的笔墨功夫外,重要的是“若使胸中有书卷气,不随世碌碌,则书不病韵,自胜李西台、林和靖矣。”(黄庭坚《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九《跋周子发帖》)、“士大夫下笔,须使有数万卷书气象,始无俗态。”还要有不凡的胸襟,人品决定书品,这其实仍是欧阳修“爱其书者兼取其人“的反说:
        盖美而病韵者王著,劲而病韵者周越,皆渠侬胸次之罪,非学者不尽功也。 (黄庭坚《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九《跋周子发帖》)
        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若其灵府无程政,使笔墨不减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黄庭坚《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九《书缯卷后》)
        此书虽未及工,要是无秋毫俗气,盖其人胸中块磊,不随俗低昂,故能若是。今世人字字得古法而俗气可掬者,又何足贵哉!” (黄庭坚《山谷题跋》卷七《题王观复书后》)
        通过对黄庭坚的诗论与书论的梳理可知,他作诗文、作书都不满足于对前人的简单的承袭,而是力追“以古为新”,“夺胎换骨”、“除俗务尽”,最终达到“自成一家始逼真”的崭新境界。
参考文献:
[1]宋 黄庭坚《山谷集?别集》,宋刻本
[2]元 陶宗仪《书史会要》
[3]宋 苏东坡《苏轼文集》
[4]宋 黄庭坚《山谷题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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