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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帮你相识一座城市的本质

　　花27 美元，你就可以参与一次史蒂夫·邓肯的地上“下水道之旅”。从纽约中心广场

集合，你们会穿过格林威治村，沿着米内塔布鲁克下水道，始终走到哈得逊河。一路上，邓

肯会向你讲城市河流的变迁，它们是如何影响城市发展，以及如何被埋到地的。你们也会停

下来视察路面的井盖，探讨和地下世界呼应的街道名字。别忘了带上一个手电，透过古老的

井盖缝隙照下去，你们有机会目睹浩大地下世界的冰山一角。

　　邓肯是一名城市探险家，探访过北美以及欧洲很多国家大城市的地下世界。在城市入眠

之际，他会和挚友静静掀开井盖，带上装备，走入和地上世界对应的另一个世界。

　　纽约总长10600 公里的下水管道，他亲自走过的大约有1%。他和挚友经常要趟过齐胸

的污水，穿越经验过百年沧桑的垃圾堆，有时候还要在管道里过夜。很少有人用这种方式爱

纽约，从不同的角度，带着不同的理解穿越它。“从地面上看，纽约特别繁华和摩登。我们

造了很多标记性建筑，如摩天大楼等等。但当你钻入下水道的时候，你不仅会被你看到的景

象震撼，你会觉得不行思议：支持光鲜的地上世界运转的基础设施在100 多年前就建好了，

并且仍旧运行得很好。”他对记者说。

　　“我觉得这些地方值得一游，它会帮助你相识一座城市的本质。”

从运输河道到皇后道

　　在纽约，有两种下水道，一种是污水和雨水同流的混合下水系统。一种是污水和雨水分

开的下水系统。后者污水会经过处理，雨水干脆通过管道排入河流。纽约的下水道大部分在

19 世纪建成，70%采纳的是联合下水道系统。

　　每次探险之前，邓肯会做大量的功课。他会找地图来探讨，从18 世纪的地图，到19 世

纪乃至近50 年的地图，最终是谷歌的卫星地图。“有时候，最近的地图也是50 年前的，即

使你在地面上看好了详细的线路，下去以后仍旧会发觉，有些地方被拆了，有些通道改道了。”

　　“你从地图上可以看出，很多大的下水道其实原来是城市的河流，随着城市发展它们被

埋入地下，探访它们就像回访城市的历史。”他说。

　　比如18 世纪初，曼哈顿中心有个澄澈的大水塘，纽约人都从那取水喝。18 世纪后期，

由于四周鞣革厂、啤酒厂带来的污染，水慢慢不能喝了，人们找来各种垃圾想把那水塘填埋

起来。但这里是自然低凹地带，一到下雨就淹水。为了解决低凹地区的排水问题，政府建了

一条运输河，将水疏导出去。后来水塘被填平，原址上建了一座监狱，名为“坟墓”。直到

1821 年，人们觉得运输河太臭，把它改为地下下水道。这是纽约第一个封盖的地下水道。

　　“运输河道”是邓肯去过不止一次的地方。“那里是纽约最老的下水道，用石头和砖块

建成。地上浮着一层牛奶样粘糊糊的东西，墙壁上各种垃圾和水渍像壁画一样。”他说。这

个古老的下水道是混合下水道，很矮，一起先管道还有1 米左右高，到后面越来越矮，甚至

只有30 厘米，只能躺下来匍匐前进。

　　在一次被他命名为“深化纽约潜意识”的探险活动中，他的同伴在日记里写道：“在运

输河街下的管道中爬行特别消耗体力。”

　　污水在地上缓缓流淌，简直就是老鼠蟑螂的天堂。之后我们竟然陷在一堆垃圾里，似乎

掉进浓稠的粥里，最终不得不掉头。和“运输河道”相比，“皇后道”就好走得多。“皇后

道”兴建于20 世纪初，是纽约市少有的雨水管和污水管分开的下水系统。

　　“皇后区的下水道比布朗士或曼哈顿的更大，更干净，水也更清些，至少不是棕黄色的。

下水道是方形混凝土建筑，墙上到处能看到涂鸦，来这个地方会相对简单些。我们可以在里

面听听音乐，打打盹，抽抽烟，做什么都行。”邓肯说，“唯一要警惕的，就是下雨。”

　　2003 年的一次探险，差点让他在皇后区的下水道里送命。他和一个挚友在通往牙买加

湾的一段雨水管道里，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下水道突然涌进来大量的水。皇后区的区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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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肯尼迪机场到法拉盛街区，都是皇后区的范围。越大的区域，在短时间内汇合的水就越多，

主排水管道里的水势就越汹涌。

　　“和你在地面上的阅历完全不同，危急是瞬间来的。水位急剧上涨，我们在管道里狂奔，

找寻可以上去的地方。发觉一个井盖，偏偏卡得很死，挪也挪不动。纽约的井盖是铁做的，

生锈了以后会很死。一连跑了两个出口，井盖都搬不动。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最终

我们无望了，试了最终一个，最终打开了。”邓肯说。

　　他说，你难以想象水流的速度有多快，就像经验了一次海啸一样。从那一次，他学到的

重要阅历是，下雨或是可能下雨的天气肯定不下雨水管道。现在他去下水道探险时，都会带

上手机，让岸上的挚友隔特别钟给他发一次天气预报。“下雨，甚至下雪，都是灾难。”他

说。

解决内涝是城市化的必修课

　　除了像鼹鼠一样钻入地下探险，邓肯也是个城市历史学家，目前正在加州高校攻读城市

历史学博士学位。

　　“探险不只是件好玩的事，这些地下设施记录下的，是城市扩张和发展的痕迹。”作为

一个城市历史学家，邓肯探讨过美国很多城市的历史。“人们经常把水淹街道归结于下水道

不够宽，不是这样的。我探讨过很多美国城市的历史。水淹街道的新闻几乎都发生在城市快

速扩张的时期。看看洛杉矶，看看纽约，都是这样。”

　　当城市成为人造的荒野，自然环境早已改头换面，城市缺乏汲取性土壤，一场暴雨就会

变成突如其来的洪涝。

　　在1880 到1890 这十年间，布鲁克林和纽约的发展异样迅猛。十年间，纽约城市人口从

120 万增长到150 万，增加了24%。布鲁克林区人口从56.7 万增加到80.6 万，以令人难以

置信的速度增长42%。人口的爆炸性增长推动了地区廉价劳动力。一些惊人的世纪工程都完

成于这一段时间，自由女神像安置于1886 年，布鲁克林大桥开通于1883 年。在1885 年，

布鲁克林开通了第一条高架铁路。

　　另一个工程奇迹也完成于1885 年。当年12 月12 日的《科学美国人》上刊登了一篇文

章：一条直径达12 英尺的巨型下水道正在建立中。“那是个通体用红砖砌成的圆形管道，

特别宽敞。”邓肯说，“不过这并不是单独的雨水管道，而是混合管道。”

　　这条下水道将连接尼克博克和约翰逊大街，穿过约翰逊大街和第五南大道，流入东河。

建设这项工程是因为现有的下水系统，承载不了2800 英亩地区的下水。很多地区逢雨必淹。

报道里说：“林区新城溪一带低凹地区雨后经常遭遇财产损失，并引发疾病。当地居民埋怨

不已，卫生部门的报告也显示在这里修建一个新的下水系统特别有必要。”这项工程的总花

费高达57.5 万美元，在当时也算是个大数字。

　　不仅是布鲁克林，美国下水道的改造大部分集中在19 世纪末期到20 世纪初期，经常遭

遇暴雨攻击的地区如旧金山也在那时候（1930 年）建立了宽敞而独立的雨水排水管道。

　　一二百年过去了，这些古老的设施仍旧在运行，甚至让人们渐忘了它们的存在。

　　“纽约人遗忘了，在19 世纪，纽约花了好多好多钱去建立这些系统。除了摩天大楼，

标记性的桥，很多钱都被投入到地下设施了。所以它到现在还运行良好。”邓肯说，但现在，

人们不情愿投钱在地下设施了，很大缘由是它们仍旧有用。“但假如你看看纽约的混合下水

系统，一下暴雨，污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来不及处理就排进河里。假如说它有用，那也是19

世纪的标准吧！”

　　现在，纽约已经着手解决这个问题。纽约市环保局在将来10 年将投资13 亿美元改进纽

约的下水道系统，对下水道截流管进行清洁，清理后的管道能在雨季增加它们的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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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 年，纽约推出了一项新安排，意在减轻纽约市下水道的负担，做法包括绿色屋顶、

可蓄雨水屋顶、生物凹地，以及透水路面砖和多孔管道建设等。以前被看成是废弃物的雨水

已经成为一种资源在屋顶和街道的绿色种植中得到再利用。

　　“我特别喜爱城市，尤其是大都市，”邓肯说，“纽约太棒了，说句残忍的话，即使每

年纽约有20-30 人因为洪水而死去，但建立一个大都市仍旧是值得的。这是城市化的代价。

让硬邦邦的城市复原松软，是将来的城市要做的事情。